在众所周知的时间节点中，我们跨越了旧年，带着对2023的期许，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迎来一些新的展览。

“低声细语”作为艺术家张如怡近期规模最大的机构个展，这一系列创作更多的传达了她对于透明性、透明标准化生产材料的新思考，而这也契合了过去一年中我们所共同经历和失去的事情。凡是过往，皆为序章，作为UCCA年末最后一个也是新年的第一个展，在张如怡“低声细语”中娓娓道来……

《沙漠并不悲伤，也并非无人居住》，是迎接此次展览的第一件作品的名字，也是对艺术家影响较深的一段文字，这句话包含着“远离城市的沙漠”和“并非无人居住”这两个特质，作品中大量出现的混凝土粉末回应着自然沙漠的干燥性，而"并非无人居住"传达的是贫瘠与空旷环境，虽然并不舒适，却能够提供人们自我反观的契机。

这件作品位于外展厅，也是一件体量最大的特定场域装置，张如怡将整个空间结构融入创作中，构建出一个全新的舞台，从而联结起当中7、8件小作品，使得他们拥有了共同的线索，但每一件都有着相对的独立性。

在作品中，艺术家模拟现代植物常见的庇护所——塑料温室大棚，栅格状的金属骨架和透光的塑料薄膜构建了展厅的空间架构，而在被置于洁白冰冷的地砖上时，室内外的建筑规则由此打破，矛盾的视觉要素营造出一个现代工业下的奇异花园。

走进艺术家构建的温室花园中，会发现被笼罩其中的植物并非鲜活，而是混凝土浇筑的仙人掌和建筑废石，引人注意的是空间深处一个被保护着的水族箱，水泵不断涌动着鲜活的水声，与此反差的是水中两件扭曲的仙人掌与钢筋组成的奇异雕塑。

在这个奇异花圃中，温室的功能性被景观化，指代着当代都市空间看似恒定且自我循环的多种人造生态。

仙人掌这一意象是此次的展览中大量出现的线索，也是张如怡对于材料语言精准把握的载体，仙人掌本身是一种辨识度极高的元素，具有许多鲜明的特征，比如极强的储水能力，能在其他花木无法存活的干旱环境生长，植株厚实挺拔，纵使置于家居盆栽，也带着不容侵犯的坚韧。

从《暗色之物》到这次的《提取切片》，仙人掌始终贯穿着张如怡的创作进程，在由白色瓷砖铺就的展厅一角，一座仙人掌翻模而成的雕塑伫立在建筑废石上，一根拆迁回收的钢筋从自然褶皱中穿过，构成它的脊骨，植物的属性变得模糊，成为观者一时无法明辨的凝聚物。

《现代化石》系列和《被包裹的废墟》都是对仙人掌意象的探索与蜕变，用混凝土这一坚固的惰性材料，对真实的仙人掌进行翻模的手法，消除其实际功用，重新架构起意象的传达秩序。

张如怡对于创作始终是向内探索，就仙人掌这一意象，可以看到在她11年的创作中不断演化，不断丰富的状态。

关于这一意象是否已经开发到尽头，如怡表示这还远远不够。回顾早期的创作，对仙人掌的兴趣点只是在养殖和过程中被其特质吸引，缓慢、充满距离感，后来加入钢筋混凝土的穿梭，而未来还会有更多可以挖掘的空间。

在这次的新展中，仙人掌掉落刺已经占有很大比重，如果说钢筋混凝土是暗示着楼起楼塌，生灭一念的都市环境，仙人掌真实的刺更多将语境的转移到人与自然的关系中。

在众多作品中的可以看到艺术家的另一个鲜有提及的线索，例如《浸泡景观》中的玻璃水箱，《沙漠并不悲伤，也并非无人居住》的塑料大棚等，透明的标准化生产材料在生活中无处不在，看似开放与包容，却也始终被感知到其权威的不可侵犯性，隐含着洁净、规整、隔绝、控制与权力等诸多意象与议题。

《水渍》也是为此次展览创作的另一件大型特定场域作品，一进入内展厅，映入眼帘一张巨幅的塑料薄膜隔绝了一个微亮的空间，蒸气凝结的小水珠朦胧了真实性，虚幻又美好。

该作品是张如怡根据空间特性的利用与构想，用展厅中的几根柱子，包裹了一个空间，里面的白砖来源于建筑外墙。隐藏的加湿装置使得塑料膜上不断附着水蒸气，视觉效果也会随着一天中蒸汽的含量不断变化，时隐时现。这道暧昧的屏障阻挠了一切想要看清内部空间的欲望。然而，在水蒸气的轻柔击打下，隐隐的颤动时刻提醒着我们这道壁垒实际的脆弱，欲言又止的勾勒出张如怡对错综复杂的现代社会关系的另一种隐喻。

标题“低声细语”源自艺术家的过往创作，回顾2020年的“装修：碎石”项目，展览空间营造出破旧的毛坯状态，同时了保留被很多年不同的人居住、装饰、拆除周而复始的痕迹，也是在那次的展览中，诞生了第一件正式的“低声细语”作品。

在“装修：碎石”展览空间内，有四根非常强势的混凝土浇筑的柱子，张如怡将轻薄廉价的塑料薄膜悬挂在柱子当中，上面串了真实仙人掌的刺。远看时，薄膜在空气中是一面可呼吸的屏障，走近作品才能感受到刺的尖锐，从而消解了触摸的欲望。带着刺的薄膜随着阳光和空气的流动轻轻飘起，轻巧而又浪漫。

此次“低声细语”大型个展中有20余件艺术家受UCCA委托创作的最新装置作品，系统梳理了艺术家以仙人掌、混凝土和网格等元素为代表符号的艺术实践，可以感受到的是，张如怡并不是一个会讨论很多形而上理论的艺术家，而是真实的沉淀于材料，在与自我相处、与自我对话中徐徐前行。